心虛的那個是他,也許傅逢朝喝醉了根本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麼,他便也裝聾作啞。
“明天幾點下船?”梁瑾先岔開話題。
傅逢朝道“中午之後,傍晚有一趟回國的飛機,你叫人給你訂下票,應該還能買到。”
梁瑾點了點頭,目光移開,看向前方湛藍海麵。
傅逢朝靠在一旁安靜注視他,不時吸一口煙再緩緩吐出,沉默不言。
前方婚禮儀式進行到高潮,新人宣誓交換戒指後,按照這邊海島居民習俗,互相給對方綁上棕櫚葉手環。
現場有人在派發這樣的葉子手環,讓所有來觀禮之人都能沾沾喜氣。
成雙成對的夫妻情侶們拿到,無不高興,紛紛為身邊愛人綁上。
派發到他們這裡時,梁瑾原本要拒絕,年輕女郎直接將葉子塞進他手裡,走向了下一個人。
仍在抽煙的傅逢朝垂眼笑了笑。
梁瑾捏著那片棕櫚葉子,有些無奈“傅少笑什麼?”
“梁總的異性緣真不錯,昨晚那個也是。”傅逢朝像有意揶揄他。
梁瑾道“她可能隻是覺得你比較生人勿近,才沒給你吧。”
“生人勿近,”傅逢朝咀嚼了一遍這四個字,問他,“你也覺得是?”
梁瑾猶豫了一下,不太想說,搖頭。
傅逢朝提醒他“既然彆人給了,綁上吧,這個聽說也能帶來好運。”
梁瑾心神微動,順手將葉子綁上自己左手腕。
看他單手操作不是很方便,傅逢朝撚滅煙伸手過來,幫他將手環綁好,係了個漂亮的結。
梁瑾看向他微微垂下的眼,目光停住。
“看著我做什麼?”傅逢朝淡聲問,沒有抬眼。
梁瑾垂下手“可以了。”
傅逢朝也沒再說彆的,他們一同觀看完這場婚禮。
梁瑾低眼瞥向那枚手環,另隻手覆上去,輕輕握住。
轉天下午,遊輪抵達拉羅湯加島,下船之後他們直奔當地國際機場。
進候機室坐下,梁瑾拿出筆記本電腦打算處理一些工作郵件,傅逢朝坐在他對麵沙發裡翻雜誌,目光不時掠過他——
梁瑾工作時戴了副無框眼鏡,神情專注,模樣很斯文,這才是格泰新任董事長對外示人的形象。
有人來跟傅逢朝打招呼“嘿,真是你,我剛還以為看錯了。”
傅逢朝揚了揚眉。
對方是他從前在國外念書時的同學,外籍華人,很多年沒見了,沒想到今天會在這裡碰上。
他跟人閒聊了幾句。
老同學帶妻兒來這邊度假,今天離開,見傅逢朝似乎是一個人,問他“你也是來這裡度假的?一個人?要是我們早兩天碰上就好了,還能一起多敘敘舊。”
傅逢朝便隨口道“不是,還有朋友一起。”
對方這才注意到坐在另邊的梁瑾,認出了他,衝傅逢朝笑起來“我說呢,哪有一個人跑來這種地方玩的,原來有伴啊,你倆感情真好,你們在一起有十來年了吧?”
知道他老同學認錯了人,傅逢朝也懶得解釋,轉開話題,繼續聊起彆的。
梁瑾依舊在看工作郵件,心神卻跑偏了。
當年他跟著傅逢朝去英國參加畢業典禮,傅逢朝並未在他同學朋友麵前隱瞞過他們的關係,沒想到時隔十年,還能碰上從前的知情者。
想著剛傅逢朝老同學說的話,他的心情有些微妙,像是心上不輕不重地被人撓了一下,隻在夢裡奢想過的可能卻在彆人的嘴裡成了真。
聊了一陣,對方的航班開始登機,先一步離開。
安靜下來後,傅逢朝隨手翻過一頁雜誌,說“不用想太多,他把你認成梁玦了而已。”
梁瑾小聲問“你為什麼不解釋?”
“解釋什麼?”傅逢朝抬起眼。
“我和梁玦確實在一起十年了,他說的沒錯。”
梁瑾啞口無言。
在傅逢朝的心裡,即便梁玦已經不在,也不代表他和梁玦分開。
梁玦是他的愛人,十年前是,十年後也是。
梁瑾隻能點頭。
傅逢朝的視線落回手中雜誌,淡了聲音“彆人驚訝也正常,畢竟如果梁玦還在,也未必這麼多年還願意跟我在一起。”
梁瑾問“……為什麼這麼想?”
“難道不是?”傅逢朝反問他。
又一次被傅逢朝這樣仿若能直視人心的目光盯上,梁瑾忽然想起那夜在塔希提的大島、密林環繞的露台上,傅逢朝說的那句“是梁玦不要我了而已”。
他確確實實是一個混蛋,才會讓傅逢朝露出那樣難過的神情。
“梁玦不會。”
筆記本屏幕的光反射在梁瑾的眼鏡上,藏住了他眼底真實情緒。
梁瑾堅持說“他不會那樣。”
傅逢朝看著他,慢慢“嗯”了聲。
廣播裡已經響起登機提示,傅逢朝合上雜誌,先站起身。
他衝梁瑾抬了抬下巴,最後說“借你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