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統十三年,兩淮巡鹽禦史蔣誠奏請,餘鹽的官收價格恢複到洪武時的每引米一石。
可這時的朝廷乃至整個官場,早就烏煙瘴氣,一紙空話,鹽官選擇性執法,強令征收灶丁餘鹽,連米麥都不給灶丁了。
至此,鹽政完全崩壞。
正是因為如此,朱祁鈺必須要擁有一種貨幣,而銀幣的出現,直接給了渤海沿海的灶丁們活下去的希望。
甚至都不需要他再去提高福利。
想清楚這些,陳循也豁然開朗了。
“原來如此!”
他以拳擊掌,大喊一聲,嚇得王直一個激靈。
“治大國如烹小鮮,當初臣還有些不明,如今,倒是清晰明了了。”
於謙對著朱祁鈺彎腰九十度作揖,這是執了學生禮。
很快,其他人也對著聖人行禮,達者為師,不在年齡。
撓了撓頭,朱祁鈺受禮,躲也躲不掉,道:“這還隻是開始而已,諸卿所呈,官營也好,私營也罷,都沒考慮到鹽本身價格。”
聞言,眾人連忙起身,聖人小課堂再次開課,得認真聽講。
“去歲鹽課三百一十一萬六千四百五十一引,折色鈔,一千一百四十九萬一千八百四十五錠。”
朱祁鈺平淡說道:“不提折鈔,光是產鹽,十二億斤,可計戶口,五千三百五十萬七千七百三十口,可得每人每年足有二十二斤鹽可用。”
統計學是很好的參照物,而朱祁鈺如此快的說出來,眾人光聽結論就知道問題所在。
鹽去哪了?
這是一個問題,對於內閣大臣來說,有點難解,可是對於朱祁鈺來說,很簡單。
後世這種答案比比皆是。
寧可將牛奶倒掉,也不會讓其流入市場。
為了營造鑽石稀有,他們可以讓數百萬人流離失所,讓一個個村莊從世界消失。
“勞動已然產生價值,一百餘倍的利潤,分到了灶丁手中,還不夠一年溫飽。”
朱祁鈺歎了口氣,繼續道:“爾等之中,官營並未考慮壓價之後,利潤縮減該當如何,也沒考慮運輸的人力物力,僅僅光有想法,卻不切實際,猶如空中樓閣,遲早重蹈覆轍。”
“再者,若是官營,那如何調配百萬槽工衣食所係,也未曾考慮,如正統之時,拍拍腦門決定,豈能如此?”
目光掃過眾人,王直羞愧低下頭顱,而朱祁鈺的話語繼續。
“至於私營,那簡直是開玩笑,商賈可賺百倍利,為何還要自損利益,妄想天下商賈為公,便是十分不切實際的想法。”
這次,換陳循低頭了。
“而官私結合,如今大明鹽政,官私有分嗎?私鹽猖獗泛濫,但是百姓不依舊用鹽困難?”
聖人的反問,於謙沒辦法回答,但他主動問道:“那便無計可施嗎?”
“為何不能一步一步來?先以官營改革,調整食鹽價格,所得之利,改善灶丁、漕工之民生,待時機成熟,再開放民營,若是產量足夠,賣與寧邦又有何不可?”
朱祁鈺淡淡道:“諸卿還是想著一蹴而就,這本就不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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