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麗,開京。
開京,就是開城,曆史可以追溯到高句麗時期嗯,高句麗跟高麗之間的關係並非是沿襲下來的國家,不過二者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這裡都是國家的都城。
一開始開京沒有後麵的“京”字,就是開城,在百濟王國統治時期被稱為“冬比忽城”,後來高句麗占領此地,等到唐朝東征以後,在統一新羅時代改為漢地名“鬆嶽郡”。
而等到高麗建國的時候,就是開京了,隻不過先後也是曆經磨難,被遼國的遠征軍摧毀過,現在的開京,基本上就是三百多年前重建之後的樣子了,當時征發了三十萬民夫,重建後城基周二萬九千七百步,共有二十二個門,算是一座巨城了,如今城內人口也有數十萬之多。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透薄霧,照耀在壽昌宮的琉璃瓦上,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李成桂身著華麗的伯爵服,步伐沉穩地步入宮中。
他的心中五味雜陳,既有對權力的渴望,也有對未來的不確定。
今日,他是來進宮謝恩的,但總感覺有點不對勁,李成桂的感覺不是沒理由的,至少他軍人的本能,察覺到了王宮的守衛,似乎有一絲殺氣.無論是緊繃的手指,還是掛的更靠近手腕的腰刀,都說明了這一點。
然而當李成桂步入大殿的時候,抬頭望去,龍椅之上卻並沒有人。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壓抑的氣息,讓人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陣寒意。
而在後麵的仁德宮,此時恭讓王正在對著前麵的侍從反複練習著。
“李成桂,你可知罪?”
恭讓王的聲音冷冷地響起,可是,總覺得有幾分底氣不足。
扮演李成桂的侍從按照劇本惶恐地答道:“臣不知何罪之有?”
而就在這時,一位宦官進來催促:“殿下,李成桂已經到壽昌宮了。”
恭讓王卡殼了似的怔在原地,陷入了要命的猶疑。
今日這一出戲,目的就是為了擒下李成桂,可以說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隻待他一聲令下。
然而此時他內心的忐忑卻如潮水般湧來,讓他不禁質疑自己的決定。
“殿下,時辰不早了。”宦官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幾分焦急。
恭讓王整理衣襟,緩緩起身,每一步都顯得異常沉重。
走向仁德宮外,陽光已全然灑落,將宮殿的金碧輝煌映襯得更加耀眼。
步入壽昌宮,恭讓王的目光與李成桂交彙,兩人之間仿佛有千言萬語,卻又在無聲中較量。
大殿之內,氣氛凝重得幾乎令人窒息。
“忠義伯,你來了。”恭讓王的聲音儘力維持著威嚴,卻難掩其中的顫抖。
他,在害怕!
李成桂躬身行禮:“臣李成桂,特來謝恩,並願聞陛下教誨。”
恭讓王根本不敢凝視他,原本鼓起來的勇氣,這時候呼啦啦地就散了。
之前排練的東西,全都被一股腦地忘到了腦後。
恭讓王隻說:“忠義伯,此前李穡彈劾你的事情,可是確有其事?”
此言一出,大殿內的空氣仿佛凝固,殿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成桂身上,等待著他的回答。
而李成桂麵對著這突如其來的質問,在那一刹那,確實有點慌,但隨後就堅定了起來,他直視恭讓王:“臣之心,唯係於高麗之安危,百姓之福祉,若殿下信臣,臣願肝腦塗地,保我高麗江山永固。”
此言一出,大殿內一片寂靜。
隨後,恭讓王又賜宴,強留李成桂在宮裡。
而就在李成桂與恭讓王在殿內消耗時間的時候,王城外,作為禁軍統帥之一的李芳遠卻坐不住了。
李芳遠這個名字,對朝鮮曆史稍有了解的人,都一定不會陌生。
名副其實的朝鮮小太宗,丐版李二。
李芳遠的母親是李成桂早年的結發妻子,小時候混世魔王一個,而李成桂因為自己是軍人世家,為家中沒有讀書人而頗感遺憾,就讓李芳遠去學儒學,結果李芳遠“惟日孜孜,讀書不倦”,不僅能學,而且還在洪武十五年通過進士試,翌年四月文科及第,位列丙科第七名,約等於大明的三甲進士,可以說是老李家唯一的讀書種子了。
這對於老李家有多震撼?李成桂現在的老婆,也就是名門望族之後康氏,聽到李芳遠的讀書聲,歎息李芳遠不是自己所生,而李成桂聽到李芳遠登科的消息後直接痛哭流涕,此後每次宴請賓客都會命李芳遠聯句,也就是做些詩詞來烘托氣氛,算是老李家的牌麵,證明他家不僅僅會舞刀弄槍,不是粗鄙武夫。
而李芳遠不僅能文,還能武,並且頭腦相當機敏,在當年威化島回軍的時候,一開始高麗全國都認為李成桂是叛亂了,而李芳遠當時為典理正郎相當於吏部郎中),自己拿主意帶著家丁家將,保護其生母韓氏、另一母康氏、七弟李芳蕃、八弟李芳碩以及三個妹妹逃亡老家,護得一家周全,讓李成桂的政敵沒有人質可以利用。
這種超越常人的臨機決斷,讓李芳遠開始深受李成桂信任,而洪武二十一年十月的時候,高麗侍中李穡作為李成桂最大的政敵,出使大明的時候擔心走後李成桂會發動事變,便要求李成桂交出一個兒子跟他同行,李成桂便讓李芳遠出任書狀官,隨李穡入明。
等到李成桂擁立恭讓王後,李芳遠也於洪武二十三年閏四月被拜為密直司右副代言,隨後成為右代言,算是李成桂在宮裡的眼線和代言人。
而今天不同尋常的種種端倪,也讓李芳遠嗅到了陰謀的味道,如今李成桂遲遲未歸,李芳遠的心中不禁湧起一股不安。
“今日之事,絕非簡單的謝恩之禮,背後定有陰謀.父親,你可千萬要小心。”
李芳遠在心中默念,隨即轉身,對身旁的親信吩咐道:“速去探查,宮內今日有何異動,尤其是王上身邊的近臣,一舉一動皆不可放過。”
親信領命而去,李芳遠則開始召集手下,他的手下,都是李成桂插到王宮禁衛軍裡的釘子。
李成桂從一個軍人世家子弟,一步步成長為高麗舉足輕重的忠義伯,其中的艱辛與不易,李芳遠其實比任何人都清楚,而今這看似穩固的地位,實則如履薄冰,每一步都需謹慎。
是真的如履薄冰,李家在高麗國內大大小小的敵人實在是太多了,哪怕恭讓王是李成桂擁立的,但屁股決定腦袋,恭讓王是不可能安心當傀儡的,高麗的內外部勢力更是不乏支持恭讓王的。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宮內的消息開始零星傳來,李芳遠的眉頭越皺越緊,他能感覺到這場針對父親的陰謀,或許比他想象的更加危險。
“不能再等了。”李芳遠下定決心,迅速召集起身邊的親信,準備入宮。
他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強行入宮無疑是對王權的挑戰。
但此刻,保護父親,維護家族的安危,比任何禮法都來得重要。
畢竟,覆巢之下無完卵。
不得不說李芳遠確實是有臨機決斷的機靈的,這時候隨口就扯了一個理由。
抵達宮門,李芳遠聲稱母親康氏非生母)病危,需緊急麵見父親李成桂告知此事,守門侍衛見狀,雖知如今事態敏感,卻也不敢輕易阻攔,畢竟李芳遠不僅是忠義伯之子,更是他名義上的上司,在恭讓王沒有跟忠義伯撕破臉之前,對於他們這些小人物來講,得罪李芳遠可不是什麼好事情,所以匆匆通報後,放行李芳遠一行。
隻不過,他們全都不能攜帶兵刃了。
李芳遠一行穿過重重宮闕,直奔壽昌宮。
沿途,他心中盤算,如何將這突如其來的“家事”轉化為救出父親的契機。
及至壽昌宮外,李芳遠故意提高聲調,急切呼喚:“父親,母親病危,速速回府!”
殿內,恭讓王正想說什麼,突聞此聲,不禁一愣。
李成桂則借機起身,神色凝重:“王上,臣家中突發變故,需即刻回府處置,望陛下恩準。”
恭讓王一時語塞,他未曾料到李芳遠會以這樣的方式介入,打亂了所有的布置,礙於顏麵,他隻能勉強點頭。
李成桂躬身行禮,轉身大步流星走出壽昌宮,與李芳遠彙合。
父子二人交換了一個眼神,無需多言,一切儘在不言中。
他們迅速離開宮廷,李芳遠低聲道:“父親勿憂,此乃權宜之計,母親安好。”
李成桂聞言,心中既欣慰又感慨,拍了拍李芳遠的肩膀:“吾兒智勇雙全,實乃李家之福。”
夜幕降臨,忠義伯府邸內一片寂靜。
李成桂獨坐在書房中,麵色凝重,心中充滿了動搖與掙紮,他一度想要東返故鄉鹹州,遠離這權力的漩渦。
然而,就在這時,他的心腹鄭道傳與南誾、趙浚步入了書房。
“時局緊迫,我們必須有所行動。”
鄭道傳剛一坐下,就直指問題的核心。
南誾緊隨其後,聲音有些急促:“今日宮中之事,顯然是有人意圖對您不利,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趙浚什麼話都沒說。
李成桂重重地歎了口氣:“我想東返鹹州了。”
“伯爺不可!”
趙浚此時勃然道:“伯爺,您是高麗的守護者,是百姓心中的英雄!此刻退縮,非但解決不了問題,反而會讓那些宵小之徒更加囂張!”
“若是伯爺掛冠而去,將置我等於何地啊?!”
李成桂沉默片刻,心中五味雜陳。
自己的一舉一動,不僅關乎個人的榮辱,更牽動著整個家族的命運,乃至所有身邊依附於他的人的未來。
“以退為進,何嘗不是一種策略?”
李成桂解釋道:“我可以辭去官職,暫避鋒芒,但兵權絕不能旁落。”
“隻是怕一步錯,步步錯。”趙浚還是極為擔憂。
“倒也不至於。”鄭道傳說道:“兵權在手,就有談判的籌碼,即使您不在其位,也能遙控全局。”
南誾也點頭表示讚同:“確實,我們可以暗中布局,等待時機。一旦時機成熟,再行反擊,必能一舉定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