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助人為樂,哪裡是小事也許就因為我幫彆人的一點小忙,對他人來說,可能正是他們需要的。比如,如果我今天不幫這個老婦人撿柴,那她這個冬天就會挨凍。”
有了這些柴火,她這個冬天多少能好過點兒。
書童還是不解,“可是公子,天下需要幫助的人多了,你哪兒能幫的過來”
“遇見了,能幫就幫。”
“可這樣一來,不就耽誤你學習的時間了嗎”書童不忿。
元鴻停下手中動作,認真說道“我說了,我就是在學習。真正的學問不該隻在書上,生活中、你遇到的每個人、每件事都能教你什麼。”
“比方說我從前從未上山拾過柴,若不是今日幫老婦人上山拾柴,我如何知道哪些掉落在地的樹枝能燒,哪些不能燒哪些燒過之後還能變成炭火,哪些連火都點不著”
“這些,都是我在幫她拾柴時學到的,也是她教給我的。看似是我幫了她,實則,不也是她教了我嗎”
元鴻的一席話,令光幕外多少人茅塞頓開,也令一些人慚愧低頭。
“世間凡人,難能有此赤心之人。”
蕭臨淵聽到這兒來,也了解了元鴻的性子和生平。
白芷出口問道“所以,殿下才會封他為文聖”
蕭臨淵不鹹不淡的睨了她一眼,不追究她到底是故意還是無意,淡聲糾正道“我可未封他什麼,說話要注意。”
封他之人是那段曆史中的神昭大帝蕭臨淵,而不是現在還待在皇宮出不去的薑萬寧。
白芷似是也發現自己口誤,低頭作羞愧狀。
之後的畫麵裡,他們總能看到元鴻作為一個堂堂世家公子總在做一些不符合他身份的事。
今天上山幫人找羊,明天路過河邊看眾漢子在收魚,他也要上前去摻和一腳,完了還能和眾村漢們席地而坐,圍在一起喝魚頭湯,鮮的掉牙的魚湯,他喝一口就能吧唧三口,鮮的沾在臉的泥巴都跟著抖。
隨著出來的時間越長,他越發沒了出身世家養出的矜貴氣度,變得壯實了,整個人又黑又壯,套上他當初出門時的那身寬袖長袍,不像個書生,反倒像個穿著書生衣服的種田大漢。
隻是這個種田漢子最近似不怎麼開心,他望著天邊的月亮,兩眼無神,沒有了當初站在書房窗邊看著外麵藍天時的那種對外麵世界的向往和憧憬。
直到月亮升至半空,又從半空落下,最後,天亮了,月亮不見了。
這個變得像個種地大漢的世家公子終於從院中,披著一身寒霜走到了他房裡放書的角落。
小山似的書本,其中間或還夾雜著一些失傳的古簡,都整整齊齊的被堆放在房中的小角落裡,上麵覆著一層厚厚的灰,看的出來,書的主人已經很久沒有翻看過它們了。
元鴻走到那堆書前,靜靜的凝視了那堆書許久,而後,他一咬牙,眼中也似做出了某種決定,一言不發的開始將書往屋子外麵搬,像垃圾一般丟在房間門口。
早起的書童見到這一幕,整個人都嚇傻了,“公子你這是乾什麼呢這些可都是千金難尋的古卷啊”
他心疼的跑過去檢查書本的完好程度,一臉的痛惜。
這時,元鴻已將屋中的書全部搬了出來,臉色沉悶而板正,像是生悶氣,又像是抑鬱不得誌,總之,整個人都很不快。
聽到書童的話,他問書童,“書策萬卷,卻不及我一雙拳腳助人有用。讀書,到底是為什麼都說書生以文濟世,以文教化萬民,可為何教化後的世人生活還是那麼苦”
“這書,到底是誰在讀為何我讀之無用”
“為什麼還有那麼多人日子過的如此之苦”
“丞相呢那些被舉薦入朝的大學士呢他們一個個文采都比我好,那為何治下還有如此多的不平事”
他眼眶發紅,整個人情緒也有些失控,他跨步向前,和書童成對峙之姿,“你知道嗎我親眼看見那縣官的馬車從一個幾歲的孩子身上碾過去碾過去”
他咆哮,聲音嘶厲,“可他們一群人誰都沒有回頭看一眼說是有公務在身,說是她自己不小心卷進車底的,可這話誰信”
“那孩子的胸口都被碾的凹下去,肋骨斷了骨頭紮進肺腑,紮穿身體”
“血流了一地他們卻全當沒看見”
元鴻緊握雙手,眼眶通紅。
他是個壯誌難籌的年輕人,熱血未涼,也未被朝堂上的那些陰謀詭計所暈染,他還是乾淨的如白紙一樣的熱血青年。
他聲聲訴問,可遠在皇宮的皇帝聽不見,那個殺人凶手聽不見,隻有書童和侍衛聽見了他心裡的不甘和不平。
“聖賢不殺人,他們隻寫書教化世人要向善,可人生兩麵,人之惡又豈是幾本書可以消除的”
元鴻想通了,仰天長歎,最後落下幾字,“聖賢隻懂教化,行正義事還得俠客,還需我輩”
然後,他讓書童回了家,帶著來時的那一馬車書。
往後的路,元鴻和侍衛一起走。
二人四處行俠仗義,痛打貪官汙吏,為了追一個賊不眠不休的趕了一天的路,聽說了哪裡有惡人行凶殺人的,元鴻拎起刀狂追了那人二百裡。
元鴻徹底沒了個讀書人的樣子。
視頻外的景德帝也有短暫的沉默,是從聽到視頻中所飾
演的元鴻那一聲聲質問開始的。
與此同時的大宸,不知有多少官員陷入沉默。
他們從一開始步入官場,有多少是存著為百姓做好事,我要濟世安民的理想來的
最後,又有幾人初心不負
讀書明理,可也不是所有人都願意遵守學來的道理。
元鴻的十年時間,於視頻中好像就隻過了一分鐘、還是兩分鐘
光幕外的人不知道,他們隻是能十分快速的看到時光在元鴻身上帶來的變化。
幾分鐘前,那個意氣風發、眼神乾淨的青年站在馬車旁揮手作彆家人的畫麵還在腦海,而眼前所見的元鴻已不是當初模樣。
現在的他一身灰色破麻衣,袖口補了又補,踩著雙破草鞋,身上又臟又臭,頭發看得出來整理過,但是好像也沒整齊到哪裡去。
光幕外人猜,此時的元鴻大概已經被家族拋棄,屬於和家族關係鬨僵那段時期,所以才過的如此潦倒。
他站在曠野,又再度抬頭仰望天上的月亮,月亮還是當初的月亮,可他好像是當初那個人,又好像不是。
因為他現在鬱鬱寡歡的心情和當初很像,但是又不太像,他說不上來是為什麼。
明明,當初是他要棄文從武的,這七年來,他走過許多地方,練好了武功幫助的人也更多了。
可,最初的興奮勁兒過去,他現在又變得越來越不高興,他不禁在想,自己是不是一個做事三心二意的人
衝動、凡事三分鐘熱度
最後,元鴻總結,“自己可真失敗啊。”
這個年紀還像他一樣一事無成的世家貴子可不多了,就算是個紈絝,至少對方身上還頂著層家族為其謀來的差事在呢,可自己有什麼呢
好吧,還是有的。他大概就隻剩下一身武藝,和能打架了。
最後,在外十年的遊子,終於是浪不動了,選擇了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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